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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2章疑點“我的兒啊——我苦命的兒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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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2章 疑點 “我的兒啊——我苦命的兒……

“我的兒啊——我苦命的兒啊——你怎麽舍了你老子娘蹬腿去了啊!”火把照耀的平地上,婦人淒厲的哭喊響徹雲霄。旁邊有幾個妯娌作陪,男人則三三兩兩的圍在旁邊沈默著。族長顏宜春站在中央,呆楞楞的看著老婆懷裏的長孫,好似丟了魂魄一般。

除卻族長顏宜春一家,整個平地上散落了十好幾個傷勢頗重之人。鄉間沒有大夫,只好用些土法胡亂治療,不知能有幾人熬過。楊景澄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,得虧他當機立斷的沖散了械鬥,不然顏家可不止當場死這麽一個兩個了。

幾十年的老鄰居柯貴用用手背拍著左手心,氣急敗壞的在旁數落:“看看你們!看看你們!啊!旁人不欺你,自家倒殺成了烏眼雞!我見過同別村爭水械鬥的,可沒見過自家殺這般狠的!”

“呸!”甘橋家的適時插嘴罵道,“糊塗油蒙了心的狗東西,不識好歹的賤胚子,世子爺好心好意請你們吃肉,你們偏挑今日鬥毆!給臉不要臉了不是?”說著隨便逮了個人擡腳便踹,“我叫你們浪費我養的豬,我踢死你們!我踢的你斷子絕孫!”

“嗷——”被一腳踹個正著的顏德虎慘叫一聲,卻是又被甘橋家的狠狠補了一腳:“你有臉叫!?”甘橋家的恨的牙根癢癢,她一年到頭伺候那幾頭豬容易麽?自家主子吃自是沒二話,偏便宜了外人,更可氣的是外人竟不領情,這廂殺豬,那廂打架,看不起誰呢這是?於是甘橋家的越想越氣,又是一記無影腿,直接擊中了顏德虎的子孫根!
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”顏德虎淒厲的慘叫瞬間蓋過了顏道興家的哭兒子的聲響,聽得現場男人們恨不得以手捂襠。誰知道甘橋家的竟是沒完,就在眾人同情顏德虎的時刻,她捋著顏家六房倒地的男丁,一腳一個,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,連成一片。

楊景澄當即捂臉,馬健幾個長隨忍笑忍的雙肩直抖。當年要賣顏舜華的,可不正是六房一脈?好家夥,甘橋家的給主母報仇來了!見自家男人被踩,他們的婆娘不樂意了。四五個婦人一面往這邊沖,一面叫罵:“賤人!膽敢踹我漢子,有種別跑,老娘弄死你!”

甘橋家的手腳麻利至極,見有人要圍攻她,撒腿就往回跑,一口氣跑到楊景澄背後,方轉頭跳腳大罵:“沒志氣的淫婦浪聲!挖瞎顏德龍眼睛的可不是我!你有本事剁了顏宜春全家,我敬你是條漢子!”

顏宜春家的尖利的叫:“我家的事,你挑唆個甚?”

甘橋家的毫不示弱的叉腰罵:“我打不識好歹浪費我家豬肉的傻屌關你屁事!沒良心的混賬黃子,賊狗入出來的雜種,浪費東西,老天一道雷劈死你!”

“轟!!!”甘橋家的話音未落,天空猛的一個炸雷,雪亮的銀叉展開,從東到西,覆蓋四野。及至電光消散,隆隆雷聲未絕。

場中哭喊咒罵戛然而止,全場噤若寒蟬。

甘橋家的:“……”

楊景澄:“……”這可是真巧了!

不知過了多久,雷聲漸歇,天空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。楊景澄見眾人安靜下來,環視一周道:“你們顏家事,我外姓人不便管。只是一家子骨肉,不必你死我活。若有事商議,且去祠堂坐著慢慢談吧。”說畢,轉身便要走。

顏宜春回過神來,三兩步趕上前,噗通跪在楊景澄腳邊,哭喊著道:“世子爺!世子爺!您是衙裏當官的,您要替我家主持公道啊!”

楊景澄淡淡的道:“家族鬥毆,不歸我們錦衣衛管。”說畢,不論顏宜春如何嚎哭,帶著自家人擡腳回了院子。院裏依舊肉香四溢,楊景澄被鬧了一場沒了胃口,遂吩咐道:“柯貴,你叫人拿碗來,一人一碗把肉分了。不用管甚老弱男女,就按人頭分,奶娃娃也算人頭。別讓我聽見掰扯!”

分東西素來有說頭,柯貴先是一喜,不料緊接著楊景澄直接把話堵死,叫他無法鉆空子,只得喏喏的應了。又見楊景澄面色不虞,知道是不高興了,趕忙喚了人來悄悄兒把鍋碗家夥搬去了甘橋那院子,預備在那頭分,省的主院鬧騰。不多時,閑雜人等退盡,院裏恢覆了安靜。

丫頭們端了熱水進來,伺候夫妻二人洗漱。顏舜華一面拆著簪環,一面問道:“你可知到底怎生打起來的?”

楊景澄雙腳踩在銅盆裏,閉著眼道:“已叫人去打聽了。對了,舅舅和龍劍秋那廝呢?”

顏舜華道:“你帶人沖出去後,舅舅說不給我們裹亂,揪著龍劍秋去了我原先的小院。剛見那頭熄燈了,想是睡了吧。”

楊景澄點了點頭,龍大力最不喜惹事,也不好熱鬧,躲開了倒是他的脾性,難為他能把跳脫的龍劍秋摁住,倒省了他的功夫。夫妻二人洗漱畢,折騰了一日的顏舜華便有些犯困了。楊景澄輕笑出聲:“外頭沒有架子床,勞駕你今晚與我一齊睡炕吧。”

顏舜華臉紅了紅,又故作兇悍的道:“仔細我晚上踢你下床。”

楊景澄鄙視:“憑你的小腳?”

顏舜華惱得砸了他一枕頭,自己爬上炕,蒙頭睡了。楊景澄知道她年紀小,正是愛吃愛睡的時候,便不同她說話,由著她睡去。果然,沒幾息功夫,顏舜華已然睡沈,把楊景澄單撇在了床邊。

吳媽媽心好累,連嘮叨的精神都提不起,一屁股坐在了剛攤好的地鋪上,重重的嘆了口氣。須臾,她的眼皮也開始打架,葉欣兒知道她與顏舜華感情匪淺,輕手輕腳的扶著她躺在床鋪上,又打發年紀小的丫頭們睡下,方悄悄兒走到楊景澄更前道:“世子,該歇了。”

正在發呆的楊景澄被葉欣兒叫回了神,忽的站起身,往外頭走去。葉欣兒連忙跟道了外頭,低聲道:“世子不睡?”

此刻四周安靜非常,楊景澄隨手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兩口,低聲道:“等馬健回話。”

葉欣兒不確定的問:“顏家事?”

楊景澄點了點頭:“今夜之事有古怪,若是與我們不相幹便罷,若與我們相幹,少不得要謀劃謀劃。”

葉欣兒皺眉道:“他家械鬥,與我們家何幹?”

楊景澄道:“白日裏你們夫人嚇唬他們來著,現朝堂不太平,我防著人往我頭上扣屎盆子。”

葉欣兒嗔道:“好端端的,學甚粗話!”

現不過是心中疑惑,做不得準,因此楊景澄不欲與葉欣兒多說,放下茶盞,岔開話題道:“近來我忙的顧不上家裏,你過的還好?”

葉欣兒哭笑不得:“世子這話問的,仿佛我們許久不見似的。”

楊景澄微笑:“見倒是日日得見,只是難得安安靜靜的說過話了。”

葉欣兒心底瞬間湧起陣陣酸意,不由想起楊景澄未成親前,二人不知多少回在一起閑話家常,待得娶親後,竟是頭一回湊在一處說私房。可又有甚法子呢?

她不過是個頂著姨娘名頭的大丫頭,原就沒有與夫主親昵的資格。更何況,與其爭風吃醋,不若做個清清白白的管事,倒更方便日日見著人。不然一旦失寵,那真是連影兒都再摸不著了。

廳裏一時沈默了下來,楊景澄雖算不得七竅玲瓏,卻也是個心思縝密方。葉欣兒的滿腹情愫,他何嘗不曾察覺?只是葉欣兒心思極重,他只好裝作不知道。

何況他能給的也只有名分與錢財,都給了之後,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。畢竟上輩子二人爬屋頂喝酒時,那是再正經不過的同病相憐的兄弟情義,誰知道重生一回,兄弟成了小老婆,找誰說理去!

吱呀的門聲打破了寂靜,馬健與牛四條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。楊景澄擡手免了二人的禮,低聲道:“打聽清楚了麽?小聲點兒,女眷們都睡了,別吵醒了她們。”

正要開口的馬健噎了下,他們世子爺憐香惜玉的勁兒他是服氣的。清了清嗓子,又湊近了兩步,盡量小聲的道:“回世子的話,事兒還得從下半晌兒夫人想買田說起。”

楊景澄挑眉:“這就賴我們家了?”

馬健再次被噎了下,腹誹道:夫人當著人面說買田,誰能不嚇死啊!您可真能護短。然此話萬萬不可說出口,因此他接著道:“誰料顏家人做賊心虛想岔了。恰好那時殺豬沒收拾利索,天色又沒黑,他們家的人便懶的去祠堂,直接在坪裏說話。三兩句吵嚷起來,大致是顏族長賴六房趕盡殺絕,六房賴顏族長奪田太過。雙方各執一詞,各有幫手。吵著吵著打了起來,打著打著天黑了,不知誰動了誰,就這樣了……”

楊景澄皺眉道:“按理,岳父的田產該歸六房,何以長房拿走那般多?”

馬健問:“世子知道稅官如何收稅的麽?”

“嗯?”楊景澄楞了楞,怎麽又扯上稅官了?

馬健不敢賣關子,竹筒倒豆子般的道:“年年歲歲稅官橫行鄉裏,百姓們畏之如虎,不知鬧出了多少故事。恰好顏家族長顏宜春早年上過幾年學,與縣衙裏戶房的吏目乃舊識,經由他牽線,上下打點,顏家一年少交好些稅哩。因此,既是他替族裏謀了好處,族裏有好處他自然得占大頭。除了我們夫人委屈些,族裏都是讚同的。”

楊景澄想了想,點了點頭道:“有理。”

“可不是!”馬健道,“眾人都覺得族長該拿大頭,但道理是道理,再好的道理也有人不服。”

葉欣兒輕聲道:“按規矩,田產該是六房的。”

楊景澄無奈道:“所以後來六房鬥不過長房,就要把你們夫人賣了淘騰點銀錢好彌補損失。”

葉欣兒垂眸苦笑:“我們女兒家,貓兒狗兒一般,叔伯兄弟非要賣了,也是他們的理。”

楊景澄沒空掰扯舊事,擺了擺手,止住這個話題,再次問道:“那誰先動的手,查出來了麽?”

馬健緩緩搖頭:“沒有。”

楊景澄沈聲道:“你們二人在錦衣衛學的不少,幾個鄉野村夫都審不利索?”

“我覺得挑事的不是顏家人。”馬健十分肯定的道,“我與牛四條分別審了長房與六房,皆說都是對方先動手。我確信絕不是扯謊!且打起來的不止顏德良與顏德龍,十幾處互毆的我們都審了,皆說自己乃反擊。他們竄供沒那麽快的。”

牛四條補充道:“是的!世子,此事相當不尋常!”

楊景澄眉頭輕皺,此事果然與自家扯上關系了麽?那隱藏在暗處的人,又意欲為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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